次妻又不水乳矣。
用情之濫,如鏇風車,如走馬燈,實由爲想象力所拖引。
目前之人物,常不適意,而所愛者終在遠不可到之域。
蓬萊神山,虛無縹緲;天上之星球,Desire of the moth for the Star;海中之仙女,Nymphetic longing;夢裡之故鄕,Nostalgia,又謂之“青花”(Blue Flower):凡此均詩人幻境耳。
盧梭亦曰:“吾日日用情,而不知所愛者爲何物。”
寶玉長日栩栩於群芳之中,富貴安閑,而終不快樂。
紫鵑謂其“得隴望蜀,心情不專”,與上同出一例,然想象力亦有其功用。
儅如乘馬然,加以啣勒而控禦之,可以行遠,否則放縱奔逸,人反爲所製矣。
古昔耶教脩道苦行之士,如St. Augustine及Pascal等,均謂想象力最難琯束,深以爲苦。
妙玉之走火入魔,即因此。
凡想象力過強之人,易攖瘋疾。
詩人多言行奇僻,人以爲狂。
索士比亞雲:“瘋人,情人,詩人,迺三而一,一而三者也。”
(見Midsummer Night’s Dream,VI)盧梭晚年,即近瘋癲,寶玉平日擧動,常無倫次,又屢入魔。
寶玉嘗有“意婬”之說。
此意字即想象力之謂也。
(二) 寶玉之於黛玉,固屬情深。
此外無時無地,不用其情。
大觀園中人,固皆得其敬愛。
即於賈環,亦不忍加以譴責(第二十廻)。
與寶玉同道者,有盧梭,亦富於感情,故以一窮書生,而行蹤所至,名媛貴婦,既美且顯者,悉與歡好,願薦枕蓆。
生平豔福,常引以自豪雲。
見其所著Confessions書中。
又英國小說家Samuel Richardson,亦多情多感,故常“目注女人”,細察其衣飾擧止。
又甫成童,常爲少女代作情書,後遂以小說負盛名。
(三) 寶玉一生,惟以美術上之道理,爲察人閲世之準則。
蓋哲學家每於真偽之辨,道德家則力別善惡,至美術家,惟以妍媸美醜爲上下去取之權衡。
以是寶玉雖親女人,而於李嬤嬤、劉老老之龍鍾老醜則厭之;雖惡男子,而於秦鍾、柳湘蓮